浙大二院烧伤与创面修复科副主任医师

这是一位由我主管的患者，去年 9 月因「下肢开放性骨折 ，小腿局部皮肤」坏死入院。

因为经济原因，当时在下肢创面植皮初步成活后，患者还没有等植皮和取皮区完全愈合，就匆匆办理了出院，回到家乡龙泉。正好，我之后要从浙大二院去龙泉下乡半年，便约定好去龙泉再为她诊治。

只是，在抵达龙泉人民医院整整一个月后，我却迟迟没有等来这个患者。

直到因有事回到杭州本部，我从住院档案找到她电话重新联系上，才知道了她回家后，由于家住五楼，且没有电梯，出门需 6 个人前后左右抬下楼，因此整一个月都没有遵医嘱到医院换药复查。

得知此事后，我特地上门为患者复查，发现由于一个月不敢洗头，患者头部取皮区已经发生了感染，结了厚厚一层脓血苔，且与头发完全黏连。下肢植皮区，也没有好好换药养护。

我二话不说，便挽起袖子在患者家里为患者清洗头发头皮，和下肢伤口，请来理发师剃发、消毒、上药，一直忙活到晚上...

第一次被患者拒绝，主任让我「就地创业」

时间回到去年 10 月，我作为浙大二院派出的浙江省医疗卫生「『山海』提升工程」下乡专家来到浙江省「小西藏」——丽水市的龙泉市人民医院，开启为期半年的送医下乡之旅。

龙泉是丽水市下属的县级市，地处浙江、福建、江西交接的丛山峻岭深处，是一座山明水秀，风景如画，空气清新的「山区水乡」小城，有着青瓷之都和宝剑之乡的美称。

创建于 1940 年代的龙泉市人民医院，新院区落成于 2015 年，和自己的 700 多名医护员工，600 多张床位，为龙泉市下辖的 4 个街道和 15 个乡镇，合计 30 万城乡居民提供卫生健康服务。

在县级医院开展工作，和此前在三甲有许多不同。首先面临的困难，是患者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体现在诊疗过程中的医疗方案沟通，也体现在就医成本投入是否可以得到回报的疑惑上。

来到这里不久后，我就收治了这样一个患者，大腿前侧 1% 的 III 度炭火烧伤，患者因无钱不就医，在家使用土药涂抹后形成感染溶痂创面。

眼见创面如此，我按照标准操作为患者进行了削痂扩创负压吸引手术，准备一周后进行取皮植皮手术。

考虑到龙泉没有专业的电动取皮刀，我还专程返回杭州，将电动取皮刀和电池、刀片等配件一并带回龙泉消毒备用。

可就在我坐着火车赶回龙泉的路上，本地的刘医生却告诉我：患者和家属坚决不同意手术取皮植皮，要求出院，原因不明。

我赶回医院后，马上与其儿子进行沟通，详细解释我们的后续治疗方案，也请他说出自己的顾虑。才得知，原来是因为患者有皮炎，认为取皮后不能愈合，儿子又需要外出打工，没有时间照顾老人，因此才坚决要求老人不做植皮手术，直接出院。

我为其请来同样来自我院皮肤科的下沉专家陈积素为其会诊，耐心解释。只是，患者家属仍拒绝手术。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为他办理了出院。可以想象的是，患者带着未愈合的伤口回家，这样的创面在得不到规范的医疗处理情况下，会感染，成为一个迁延不愈的慢性创面。

后面的几天里，我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可这边的医生却告诉我，他们早就习惯了不被患者理解，「你们平时待在省会，患者都是千辛万苦找上门来，求着你们治疗的，所以可能无法适应这里的情况。」

好在我带回的取皮刀也不算白费，另一个静脉曲张性溃疡的患者在做完扩创负压和静脉抽剥术后，使用该取皮刀完成了取皮植皮手术，取得了一次性愈合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