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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武汉这次站到了风尖浪口,要了解楚地文化

发布时间:2020-02-26 13:52来源: 未知

导读:近代大学者梁启超说:“吾以为凡为中国人者,须获有欣赏《楚辞》之能力,乃为不虚生此国。”《楚辞》作为中国诗歌两大源头之一,与《诗经》齐名。《楚辞》产生的年代晚于《诗经》,是先秦南方文学的代表,体现了独特的审美精神。东周以降,楚国长期吸收北方的中原文化,并将之结合本土文化,到战国时代乃逐渐摆脱蛮夷之邦的形象。《楚辞》就是两种文化成功结合后的产物。

 

湖北武汉这次站到了风尖浪口,要了解楚地文化就必须读懂楚辞

楚辞,就是楚人创作的诗歌。这种体裁盛行于战国时代的楚国,相对于《诗经》较晚。楚国君臣多娴于辞令,他们对诗歌亦非常注重修辞技巧。因此,这种修辞华美的楚国诗歌就被称为“辞”或“楚辞”。楚辞的代表作家有屈原、宋玉等,有时候楚辞甚至专指屈原的作品。

不同于《诗经》的写实主义,《楚辞》的浪漫主义风格是由楚地广袤富饶的山川、豪迈热情的民风和神秘绚丽的巫文化所造就的。其惊采绝艳的辞章、朗丽哀志的情调、细腻高超的艺术技巧、琳琅满目的神话素材,令人爱不释手。

《楚辞》不仅是汉赋的直系祖先,其辞采和精神更滋养了后世众多的作家。从司马迁、曹植、陶渊明、李白、杜甫、苏轼、曹雪芹到龚自珍,他们的创作无一不受到《楚辞》的影响。民国以后,虽然包括楚辞在内的旧体诗歌不再是文学创作的主要体裁,但现代作家如闻一多、郭沫若诸人,依然深受《楚辞》哺育,而楚辞学也成为了五四以来的一门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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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之山鬼

进入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应运而生。在中原地区,散文逐渐取代诗歌的地位。博学多才的屈原纵然与诸子同期,却以诗歌创作闻名于世。他不仅对楚辞这种文体起了奠定的作用,更开启了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创作流派,宋玉、唐勒、景差皆能祖述屈原的从容辞令。如果说孟、庄、荀、韩的学派皆以义理为依归,屈原的流派则以辞章为核心,难怪历来都有人将屈原列为诸子之一。

屈原的楚辞创作,除有发愤抒情的功用外,更意味着文学意识的觉醒。在中国文学史上,他虽然不是第一位留名的诗人,却以大量精力投入诗歌创作,可说是以诗歌为寄托、为志业、为生命。因此,屈原有“诗人之祖”的美誉,衣被百代,晖丽千秋。

除了声调外,楚辞还有不少其他特色,北宋末年学者黄伯思便做过一番归纳:

屈、宋诸骚皆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 故可谓之楚辞。若“ 些”、“ 只”、“ 羌”、“ 谇”,“ 蹇”、“ 纷”、“ 侘傺” 者, 楚语也。悲壮顿挫,或韵或否者,楚声也。沅、湘、江、澧, 修门、夏首者, 楚地也。兰、茝、荃、药,蕙、若、芷、蘅者,楚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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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离骚》 插画家陈丝雨 作

首先值得注意的是楚国的文化背景。楚文化与北方的诸夏文化颇有差异,楚人信巫觋、重淫祠,虽君主亦不例外。所谓上有好而下必甚焉,楚国巫风之盛,可想而知。而重想象、重抒情、斑斓陆离、恢诡奇绝、充满神话色彩的楚辞作品,就是这种文化风俗影响下的产物。《离骚》《九歌》《天问》《招魂》等篇章中关于宗教活动的记载,往往可见。

其次,楚辞的代表作家—屈原对于楚辞风格的塑造,也是一个关键。屈原忠君爱国,却遭谗害而被疏远、放逐,眼见君昏国危、民生困苦,屈原于是创作了《离骚》等一系列作品来讽谏君王,一篇之中,再三致意。

明代吴讷《文章辨体》说:

采摭事物、摛华布体谓之赋……幽忧愤悱、寓之比兴谓之骚;伤感事物、托于文章谓之辞。

吴讷虽然将辞、骚并列,但“伤感事物”是概言辞体,“幽忧愤悱”是专论屈作,因此将屈原的《离骚》等作品归在辞这一类,毋庸置疑。整体而言,吴讷认为辞这种文体表达的心情大率是哀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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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歌

进一步说,楚辞(以及其所渊源的楚歌)所表达的哀怨心情往往是一种无可奈何感,如《大司命》云:“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项羽《垓下歌》:“骓不逝兮可奈何?”刘邦《鸿鹄歌》:“横绝四海,又可奈何?”还有《越人歌》的无奈是不为鄂君所知,《离骚》的无奈是怀王不能任贤,《大风歌》的无奈是猛士难求……这种无可奈何之感,是人类面对不如人意的世事却又无能为力时所滋生的悲剧情愫。

在神话传说中,楚人的远祖古帝颛顼是一个神奇的人物。他有上帝的神格,尝命其子重黎绝断了天地之间的通道,曾造《承云》之乐,死后还化为沟通阴阳两界的“鱼妇”。重黎就是著名的火神祝融,相传他兽面人身,乘坐两龙,能够光融天下。楚人的这些先祖,充满了神奇的色彩,与上古宗教巫术的关系密切。此外,根据新出土的“清华简”《楚居》记载,楚王室的先祖季连曾娶商王盘庚之女为妻。不难想见,武王伐纣后,作为殷商外戚的楚王室对于新兴的周天子在感情上有所抵触。

周成王时,楚人的领袖熊绎受封为子爵,带领人民在南方筚路蓝缕,开发山林。从此以后,楚地疆土日扩,成为南方大国。由于楚国与周天子没有血缘或姻亲关系,又僻处南方,所以一直被注重宗法制度的中原国家视为蛮夷,受到排斥。正因如此,楚国保存了许多上古、夏、商时代的宗教巫术文化。屈原是楚国的重臣,曾掌巫史之职,熟悉这些宗教活动。因此,他的作品朗丽绮靡、志哀情深,既善于铺陈,又富于联想,这与楚国巫风的熏浸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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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之后筚路蓝缕创立强大的楚国

楚国在文化上虽然视周为落后,却能不断地学习中原文化。故此,楚国文化既有独特的地方色彩,又具备了广博的襟怀。屈原熟悉中原的思想礼仪、历史掌故。如在《天问》篇中,屈原历数唐、虞、夏、商、周这些中原王朝的史事,篇幅比例大大超过楚国史事,可见他不仅了解,而且认同中原的历史文化。这正是楚国文化开放自由、有容乃大之气象的体现。

屈原生活于战国晚期,年代稍晚于孟子、庄子,而比荀子、韩非子稍早。屈原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对于北方诸夏文化的经典非常熟悉,并把其内容思想融入自己的诗篇。

如《离骚》“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与《尚书》“皇天无亲,唯德是辅”;《九歌· 东君》“援北斗兮酌桂浆”与《诗经· 小雅· 大东》“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天问》“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与《诗经· 商颂· 长发》“禹敷下土方”,内容文字都两两相近。

非仅如此,从屈原的作品可以看出,他对各家学说都有深入的了解。儒家主张的仁义之道,屈原非常推崇:

重仁袭义兮,谨厚以为丰。(《怀沙》)

儒家祖述尧舜,宪章文武,这种思想在屈原的作品中也得到了继承: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离骚》)

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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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庄王问鼎中原

除儒家的先王外,法家所取法的齐桓公、秦穆公等霸主,屈原也表示尊尚:

闻百里之为虏兮,伊尹烹于庖厨。吕望屠于朝歌兮,甯戚歌而饭牛。不逢汤武与桓缪兮,世孰云而知之!(《惜往日》)

他在早年助怀王变法,可谓继轨吴起的法治观念:

奉先功以照下兮,明法度之嫌疑。国富强而法立兮,属贞臣而日娭。(《惜往日》)

在流离愤懑的放逐之际,屈原的思想一度倾向于道家,希望能够抛开俗世,超然高举:

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质菲薄而无因兮,焉托乘而上浮?(《远游》)

综而观之,屈原对诸子的思想,无疑是有足够的认知、理解和接纳的,但与各家的主张也有不合的地方。比如说,儒家推崇的周公、孔子,屈原作品中从未提及,这与儒家经典如《孟子》《荀子》等颇为不同。而屈原被流放的事实,也证明他不像商鞅、吴起等法家中人拥有高明的干君之术。至于《渔父》一篇,更说明屈原的思想与道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各家的思想学说,对于屈原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影响。然而屈原毕竟是诗人,而非思想家。要勉强把他划入某一学派,以求概括他的思想,实不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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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至今,楚辞学都堪称“显学”,历代楚辞学著作的数量非常庞大。

《楚辞》的文字较为古雅,作品长度一般也超过绝句的篇幅。因此,今天一般大众对《楚辞》的爱好似乎不及唐诗、宋词,遑论其作为孩子的启蒙读物。然而,《楚辞》和唐诗、宋词一样,具有高度的文学性,能使当代读者滋生永恒不变的审美愉悦。如“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体现了对理想之追求的执着;“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晕染出淡雅素净的秋色影像;“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深得男女恋情三昧;“美人既醉,朱颜酡些。光眇视,目曾波些”如工笔画出的仕女图,如是这般令人目不暇给。

其次,《楚辞》文本涉及的面向更是跨学科的。举例而言,《天问》所记载殷商的重要先祖王恒,完全不见于《竹书纪年》《史记》等书记载,却能与出土的甲骨文相印证。又如《湘君》《湘夫人》二篇,可以让我们了解虞舜二妃传说在荆楚大地的演变情况。复如《招魂》以传统宗教仪轨的形式注入新的内容,体现出作者对怀王客死异乡的痛悼和国家前途的忧思……可以说,无论在历史、哲学、社会学、政治学、人类学、民俗学、宗教学、神话学乃至自然科学的范畴,《楚辞》都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信息。

(作者陈炜舜,香港中文大学哲学博士、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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