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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开始的地方

发布时间:2023-11-26 00:14来源: 未知

靖宇东路安图路、延吉东路松花江路,我不记得有多少年再没有经过那里了。

那儿不是我的第一个“家”,却是我童年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我只在梦见外婆的时候会穿越回到那片拥挤喧闹的“二万户”住宅区。我们家就住在其中一栋二楼东面的屋子里,挤了有六口人。房间朝南靠窗的那张小床就是我的领地,连同窗外架子上的葡萄全部属于我。我总是没等葡萄熟透,就伸手把能摘到的青葡萄都吃了。在那木窗棂跟前,我的舅妈为我捉到过一只非常美丽的蝴蝶。她用一根针将它钉在了写字簿上,想把这个漂亮的标本送给我。可我心急火燎地取消了“定身术”,让美丽的蝴蝶重获了自由。

我的小学离家很近,只隔着一条马路,现在它已成为一所大学的附属小学。外婆总是站在楼道窗口,就能看见放学时的我,是不是安分地正在往家走。我曾第一个飞奔过马路,然后“噗通”一声摔了个“全体投地”,至今膝盖上还留着鲁莽的印记;我人生里第一个喜欢的女生就是我的同桌,她有一个可爱的“童花头”,好像“西瓜太郎”。我清晰地记得,当时她有一辆崭新的令人羡慕的儿童自行车,周末我向她借了在小区里骑了好几圈,总是一溜烟就没了影,她生气的样子多么可爱;有一年,我大部分的周末时光贡献给了区少年宫航模组,那个教我削木头做飞机的老师姓李。他见我从长阳路徒步走回靖宇东路太过遥远,总会用他的二八杠自行车将我顺路载回来。

1994年,我们所在的“二万户”老宅开始动拆迁,舅舅一家的户口分了出去,彼此都住进临时安置房,之后再搬迁入公寓楼。那时候的拆迁虽不至于夸张地改变命运,但确实改善了住房条件。小孩子舍不得离开“家园”,大人们则要开心许多,终于不用倒马桶使用公共厕所了,也不用十户人家共用一个灶披间了。我温暖的回忆里只有“大家庭”的热闹,我母亲追忆起来却是数不尽的琐碎、烦恼和一言难尽。

临时安置房在后来的中原小区,能用上抽水马桶这种我认为是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了。可是我那还有半年毕业的小学就上得很辛苦,不再是跨条马路就能去学校,而是要每天清晨5点15起床,去赶在军工路上飞驰的公交车。那时候“小升初”要么就近分配,要么自己考一所好学校。我考了上了一所中学的美术书法特色班,却没有考上离家较近的那所区重点。放榜那天太阳很大,我母亲撑着伞回家后很生气地通知我,“你以后只能每天挤公交车上学去了。”我也见不到喜欢的那个“童花头”女孩了,因为她也没考上区重点,就近分配了。

新家住着就比“二万户”的老房子宽敞多了,缺点是太远。当时小区周边配套设施都没有起来,全是工地和农田。放学从公交车上下来,我不得不在农田跟前再走上一段路。穿过记忆中那片烂漫田野,穿过货物运输的铁道,还有让我忍不住想要去偷摘两根丝瓜的农家,才能回到临时安置房。小区周边有“山”——我会去爬一两米高的垃圾山,小区周边有“水”——还没来得及填埋的河塘里能钓到小龙虾。

三年后,我又搬家了,公寓房终于建成了,于是我们家搬到了五角场镇街道。照理说那个家我可以停留至今,是时间最长久的居所,但其实我待的时间只是更少了。1998年我考上了一所市重点寄宿制高中,进入了叛逆的青春期,只想要早一些搬出去。我开始拥有自己的房间和抽屉,我也锁上了我的日记。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后,我就去找了“童花头”女孩,我说我想跟她保持通信,她没有拒绝,大方地回应我:“你给我写信,我就给你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