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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故事新编》手稿对鲁迅研究的意义

发布时间:2023-09-26 00:22来源: 未知

魯迅三種小説集中,《故事新編》是有着獨特意義的。《呐喊》收録了中國新文學運動中第一篇小説《狂人日記》,魯迅自評其反映了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實績。《彷徨》在小説創作的技巧上更爲嫻熟,也將創作内容從以鄉村爲主更多地向城市延伸,由底層農民而更多關注知識分子。這兩部小説集是中國新文學的豐碑,具有深遠的影響,不僅僅在於文學創作,還在於社會進步與思想變革。而《故事新編》是不同於《呐喊》《彷徨》的創新嘗試,意在通過古今中外融通雜糅的方式重新叙述中國歷史、神話故事,并在其中折射作者對當時現實社會的觀察、批判以及反諷。

同時,魯迅的小説集中,唯有《故事新編》留下了完整的手稿,上海魯迅紀念館藏有《序言》、《目録》、《補天》(部分文字由許廣平謄抄)、《理水》、《采薇》、《出關》、《非攻》、《起死》的手稿和《奔月》《鑄劍》的鉛印稿。此外,國家圖書館藏有《奔月》手稿,北京魯迅博物館(北京新文化運動紀念館)藏有《眉間尺》(後改名爲《鑄劍》)手稿。此次將這些手稿合璧,出版《故事新編》手稿影印本,對於研究魯迅的創作過程、探索魯迅的創作心理具有重要價值。

有鑒於此,本文回顧《故事新編》的編定出版及現存手稿的情况,并就魯迅《故事新編》手稿的研究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

一、創作、發表與出版

魯迅在《故事新編》的序言中談到這些歷史小説的寫作過程和寫作本意,説開始寫作時,那意思“是想從古代和現代都采取題材,來做短篇小説”[一]。作品中“還是速寫居多,不足稱爲‘文學概論’之所謂小説。叙事有時也有一點舊書上的根據,有時却不過信口開河。而且因爲自己的對於古人,不及對於今人的誠敬,所以仍不免時有油滑之處”;“不過并没有將古人寫得更死”[二]。在《南腔北調集〈自選集〉自序》中提到此書時説,《故事新編》“是神話,傳説及史實的演義”[三]。

因爲成書時間相對漫長,《故事新編》所收八篇歷史小説,創作與發表前後的細節情况尤其值得深入梳理,在成爲重要研究内容的同時,還爲魯迅文學創作背景、個人狀態、文章構思、修改意圖等諸多問題也提供了推導的依據,以下略述各篇創作、發表的大致情况:

《補天》,原名《不周山》,“一九二二年十一月作”,最初發表於 1922年12月1日北京《晨報四周紀念增刊》,曾收入《呐喊》初版至十二版;按魯迅在《故事新編·序言》中所言:“將它附在卷末,算是一個開始,也就是一個收場。”《呐喊》出版後不久,成仿吾在《創造季刊》第二卷第二期(1924年1月)發表《〈呐喊〉的評論》一文,認爲《呐喊》中《狂人日記》《孔乙己》《藥》《阿Q正傳》等都是“淺薄”“庸俗”的“自然主義”作品,衹有《不周山》是“進入純文藝的宫廷”的“杰作”。到1930年1月《呐喊》第十三次印刷時,魯迅將《不周山》篇抽出。就此,魯迅在《故事新編·序言》中還特地提出自己如此這般是“向這位‘魂靈’回敬了當頭一棒—我的集子裏,衹剩着‘庸俗’在跋扈了”[四]。

《奔月》,“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作”,最初發表於北京《莽原》第二卷第二期(1927年1月25日)。作品中羿的弟子逢蒙這一人物帶有高長虹的影子,1926年高長虹在《新女性》八月號刊登“狂飆社廣告”,號稱“與思想界先驅者魯迅合辦《莽原》”[五],而另一方面高長虹又在《走到出版界》中對魯迅進行詆毁。在1927年4月9日給李霽野的信中,魯迅寫到:“《狂飆》停刊了,他們説被我陰謀害死的,可笑。······其實我那篇(指《奔月》)不過有時開一點小玩笑,而他們那麽頭痛,真是禁不起一點風波。”[六]

《鑄劍》,原名《眉間尺》,創作時間長期以來頗多探討,目前基本認同這是一篇可能涉及厦門與廣州兩地的創作作品,時間爲“一九二六年十月至一九二七年四月”,最初發表於北京《莽原》第二卷第八、九兩期(1927年4月25日、5月10日),1932年編入《自選集》時改爲《鑄劍》。上海魯迅紀念館藏魯迅1936年1月出版《故事新編》所用底稿中此篇爲剪下的鉛印稿,標題爲《鑄劍》,篇末有作者手寫“一九二六年十月作”;而《魯迅日記》1927年4月3日記“作《眉間赤》訖”[七]。

《非攻》,“一九三四年八月作”,本篇在收入《故事新編》前,未曾正式發表過。1934年4月日本外務省發表“天羽聲明”暴露其獨占中國的野心,爲全面侵占中國造勢,而蔣介石却提出如抗日則“三日亡國”,加緊推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當時魯迅曾多次撰文駁斥蔣介石的政策。關於墨子,1926年,魯迅在《漢文學史綱要》中説:墨子“尚夏道,兼愛尚同,非古之禮樂,亦非儒”,“然儒者崇實,墨家尚質,故《論語》《墨子》,其文辭皆略無華飾,取足達意而已。”[八]又在1929年《流氓的變遷》中提及:“孔子之徒爲儒,墨子之徒爲俠。‘儒者,柔也,’當然不會危險的。惟俠老實,所以墨者的末流,至於以‘死’爲終極的目的······”[九]。

《理水》,“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作”,曾題爲《治水》,後改爲《理水》,本篇在收入《故事新編》前,未曾發表過。1931年至1935年,國内水患連年不斷,當時報刊報導稱:灾區之廣,幾被大江南北。魯迅在其1934年9月25日所寫的《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一文中説:“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拼命硬幹的人,有爲民請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雖是等於爲帝王將相作家譜的所謂‘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這就是中國的脊梁。”[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