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西线无战事》何以成经典
发布时间:2023-03-18 03:11来源: 未知第一次世界大战刺痛、侵蚀了那个时代无数德语作家的灵魂,包括内心深处盈满着哈布斯堡王朝情结的约瑟夫·罗特,怀缅着哀婉着昨日世界余晖的斯蒂芬·茨威格,以及埃里希·马里亚·雷马克。1929年,雷马克的第一部小说《西线无战事》的出版令他声名大噪,随即于1930年被刘易斯·迈尔斯通改编为电影。通常情况下,作为两种不同的表现介质,一流的文学作品会被改编成为二流的电影作品,《西线无战事》却成为了罕有的在文学史和电影史都被奉为经典的少数个案。2022年,《西线无战事》再度被爱德华·贝尔格改编后登上银幕,并在2023年的奥斯卡获得多项提名,最终斩获最佳国际影片、最佳摄影等四项大奖。这部小说凭借电影的东风又重回大众的视线中,而时至今日它给读者们带来的那种震撼仍然经久不衰。
孤独,《西线无战事》的底色
一战爆发后,当时年仅19岁的雷马克意气风发,满怀憧憬。和同代的青年一样,他选择了自愿加入军队效力。那时年轻的他还不知道战争究竟是一个可以怎样将人如同草芥般碾碎的恐怖巨兽。透过小说的棱镜,雷马克让读者看到了他的反思。小说中的一个角色,他们的老师坎列托克会怀着令人感动的嗓音,以一种反问的方式诘问他的学生们:“你不愿意参军吗,同志?”这样的坎列托克成千上万,遍布全国,甚至于“连自己的父母也随时会说出‘懦夫’这个词”。但他们只是在空谈宏大的口号、树立虚伪的旗帜。而这些崇敬与信任他们的年轻人,就这么被这个扭曲的时代同样也是被塑造着这个时代的每个人,裹挟进了一场未知的血色洪流之中。约瑟夫·贝勒,最先阵亡者之一,那个迟迟不愿入伍的胖小子,最终屈服的原因仅仅是害怕被周围人疏远。从某种意义上,这不啻于是一场有组织的谋杀。对于那些在小说开头尚未阵亡的人——小说的第一人称叙述者保罗·博伊默尔和他的战友们,世界业已断裂,“我们觉得孤独得可怕,而又必须一直孤独下去。”
孤独,是《西线无战事》这本小说的底色。这种孤独不仅存在于战场之中,更存在于战场之外。保罗·博伊默尔在中途仅有的一次休假回家中,雷马克全方位地向读者倾泻了这种极致的孤独环绕音。他先是透过保罗·博伊默尔的眼睛观察环境,用了大量体现日常性的词汇短语“跟从前一样”“始终”“与往常一般”。这与一直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保罗·博伊默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他成为了家乡的异乡人。当保罗·博伊默尔进入家门、看见妈妈和姐姐在煎马铃薯的时候,雷马克用轻巧的不引人注目的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滑入了他内心的缝隙,“今天肯定是星期六”——对于生存于暗无天日的战场上的人,日常生活的星期六是从来不会存在的。
活着,用尽全力活着
面对母亲对前线的关心,保罗·博伊默尔所回应的只能是欺瞒。他霎时明白了,那些生活在正常世界的人是不会懂得,不可能懂得,也永远不必要懂得他们所经历的地狱与噩梦。母亲赋予了他仅有的温柔,母亲希望他穿上便服,而父亲却强制他穿上军装,以便于自己带着儿子去熟人面前炫耀。人们和他攀谈,却并不是真的在意他们。人们所夸夸其谈的,通常都是他们狂妄自大不知何来的对于战争宏观、稀薄且空泛的想象。他们无论说的是什么,总要辗转到“跟自身存在意义有关的话题上”,而这对于士兵们是奢侈的,他们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是真实意义的存在——活着,用尽全力活着。